坑多地自平

【峰霆】雏菊


避雷:年龄差二十,骨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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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



霍克尔来会见他九年未见的情人——或许是情人的亡魂。

他们约在八点钟,可他六点钟就已早早候在这。

过来的路上他还看到一个让他很有亲切感的小男孩,他冲他行了个脱帽礼。不知他有没有看到。

或许她会早到?会许他们因此会多说上几句话?

圣玛利亚教堂。他们初见的地方。头顶的穹顶已经重新漆了一遍,抹大拉玛丽亚怀抱基督神情安详。

他轻轻合上眼。

还有两个钟头,应该够他重览记忆相册。

女人是黑发黑眼的亚裔,很久之后他知道她来自中国南方的一片丰饶之地。父母做生意失败,为了躲避债主,她带着她那个容貌像她的富有正义感的弟弟来到了阿姆斯特丹。

女人的皮肤似被所谓的天地灵气温养得白嫩,像清水煮开的鸡蛋。女人的眼睛乌黑发亮,比她画中的天空更加清澈明媚。哦,是的,她作画,在一个落满信鸽、落魄画家聚集的广场上,出售自己的画。

那时候,广场还在,这座教堂才新落成。

那天下了雨,太阳雨。

他那老巫婆一样的母亲,神神叨叨的母亲,跟他说过,这是好的征兆。

唱诗班的孩子们征得神父同意后像离开笼子的鸟一样扑腾出了教堂,在空荡荡的教堂里,一时只余下密集的脚步声的回音,和更深更重的寂静。

他喜欢这寂静。他讨厌雨。

寂静中,他听见有人走了进来。上帝啊,他本无意回头,随后他看见了笼罩在一团梦里的女人。

美丽的、迷人的、沉默的、清澈的、神秘的………危险的东方女人。

他的情人,他孩子的母亲。

他翘起嘴角。

他想她会喜欢自己精心备给她的礼物。

他至今仍记得,那一头乌黑秀发遮掩着的鹅颈上有一颗黑色的小痣是如此迷人。

教堂门开了。

有人走进来。

此时不过六点半,夕阳半挂在天边,云朵仿佛浸透鲜血的棉花。

他回头——他想回头,但已经来不及了。

至少他是抱着重逢的期待死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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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时间基本可以确定在六点他来和八点半他的尸体被发现这一段时间里。”

“废话,更具体一点!”

倒在椅子上的长发男人至少四十岁,面上布满了皱纹,仰着头,嘴巴大张着,除了一颗脑袋之外,身子几乎被人打成了筛子,一身过时的老牌西装已经浸透了黑色的干涸的血。

“sir,刚刚问过了附近的帮派,枪是他们开的没错,但是是有人顾他们开的。说雇主交代没有接到通知的话,那就在八点五分准时开枪,不论男女老少,一个活的都不留。”

格雷警长皱起眉:“雇主是谁?”

年轻的警 察撇了眼在场唯一一个死人。

格雷警 长脸黑得能滴墨:“你想说他自杀?”

年轻警 察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一般濒临破产的富豪这里都不大正常。”

格雷刚要发火,就看见自己的正在提携的一个年轻人小跑过来,手上捏着一个证物袋。

“sir,或许你该看看这个,从他额头里挖出来的。”年轻人声音发颤,可能是跑的,或许是吓的。

他身上中弹不下十数发,有的致命有的不致命,几乎在同时中弹,这就加大了查出杀死他的那一枪的难度。

格雷接过证物袋,里面是一颗子弹头。

这种子弹,他见过,在河边的小树林里,九年前,一个女人因它死去;三天前,一个男人因它死去。现在,在圣玛利亚教堂里,他又见到了它。

夜深了,月亮潜伏在阴云背后,渡鸦在枝叶的阴影里鬼叫。
-

威廉从噩梦中惊醒。

看床边守着威廉迷迷糊糊睡着的伊万马上也清醒过来。

月光从阁楼的小窗透进来,照亮威廉面颊上半干的泪痕和一双盈满泪水的惊恐的眼。

窗台上的雏菊花轻轻摇头。

伊万连忙屈身伸长手臂去关窗,却被威廉一把抓住伊万衬衫的下摆。

伊万低下头,握住那双小手,慢慢地蹬掉拖鞋,爬上了床,把威廉小小的床填满,将威廉整个的抱紧怀里,才将窗户紧紧关上。

“不要怕,嘘,威廉,不要怕。我在。”

“我在,我在,我没有走。”

“现在,跟我说说,你梦到了什么?”

好久好久,时间几乎都要静止。如果不是威廉一直在抽气、睁大了眼流泪,浑身颤抖,伊万几乎又要睡着。

而这一切,却让他的心也跟着颤抖。

“恶……魔……”

伊万听见威廉牙齿打颤的声音。

伊万打开了全部的灯,盖上被子,将威廉的小脑袋瓜子按进自己怀里。

“嘘,威廉,不要怕,你看,我把恶魔都打跑了。”

“黑…的……”

“有角………不,不是,是帽子!……红的、黑的?”

“丑……”

“在我背后,他要杀我!……”

“还有……还有妈咪!”

伊万浑身俱震。

“什么妈咪?你记……梦见什么了?”

威廉却不再说了,只直瞪瞪流泪,小脸蛋儿涨得通红。

伊万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着他。

临近天明的时候,威廉忽然仰起通红的眼,眼中惊惶未散,问:“伊万,是不是你?”

好久好久。

伊万低头静静看着威廉。

“是我。我在这。”

伊万终于说。

威廉猛的直身,像为了确认什么一样一口亲上伊万的面颊。

亲完后终于不堪重负,埋进伊万颈窝里沉沉睡去。

九点左右威廉发起了高烧,大概是因为他本来感冒未好,昨天玩脱了又一整晚没睡。

手忙脚乱间伊万给阿曼达打了电话。

阿曼达做完她能做的事之后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说:“先观察一阵,如果还是不退烧或者烧得更厉害一定要去医院。”

伊万嗯了一声。

威廉很少生病,现在却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梦里也皱紧了眉,他迫切的想知道这次是怎么回事。

阿曼达看着守在床边的伊万有些可惜,如果不是还有工作,她绝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威廉一直昏睡到第二天早上。

已经只剩低烧,意识也清醒了不少。

伊万喂他喝了点粥,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威廉却开了口。

“妈妈……是不是很会画画?”

伊万心头一紧。

“威廉……”

威廉固执地看着他。

“是。”

“妈妈,是不是,是不是,不在了?”

大颗大颗的泪水终于奔涌出眼眶。

伊万听见自己声音冰冷:“谁跟你说的。”

“你不能一直把他关在一个玻璃城堡里。”

伊万忽然想起阿曼达对自己说的话。他想起晚餐时自己出去了一会。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无数种猜疑。

威廉很轻很慢地摇头。

“我看到了。”

九年前,妈妈把他送到乡下的一间房子里交给一个老爷爷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妈妈。

那时也是春天,屋子门前是大片大片的雏菊。

他摘够一捧,趁老爷爷不注意,跑了。

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老爷爷很伤心很伤心,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面,他才有了机会跑掉。

他一直跑一直跑,却不知道该跑去哪里。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已无家可归,有些后悔想要回去,其实老爷爷对他很好很好,但是他一回头,背后是所有陌生的房屋街道。

幸好,幸好他敲开了伊万的古董店。

这个男人,又给了他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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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我!

其实本来不是打算这样写的,可昨天大半夜洗脸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脑补的是温子仁潜伏三部曲里面各种鬼和德国的那啥啥写的,脑内bgm是张惠妹的“让我为你写一本恐怖小说”和《伊芙琳伊芙琳》……凌晨三四点写完吓得跑去找麻麻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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